房间
在原地呆久了
桌子、椅子、床、台灯
甚至钢笔和碳素墨水
都长脾气了
纷纷制造难题
使你坐着，趴着，躺着
怎么都不舒服
看书、写字的效率
也大为降低
要命的是
墙壁也开始抗议
掉白色粉末
落到你的胳肢窝
嘴角以及大腿内侧
像虱子一样折腾。
于是张贴墙纸
美女图，奥黛丽·赫本，张柏芝
覆盖住那些剥落的
不安的部位。
但这效用不大，延缓之计
过不了多时
可怕的骚乱又来了
万物
要兼备巨大的耐心
和仁慈
要学会与自我对答
说，这是家，卧室和书房
同在一处
虽然狭小，但没什么不好
生活是家具上的油漆
等它剥落
再涂上新的
哦，你的心，再敞开一些
你就成了百科全书
你的魔法师
拥有得心应手的笔
你指指盆景
它就点头说话
你向着阳台上一挥手
你想起什么
自然都会来到
死
一天的上午和下午没有区别
就想睡觉，抽烟，打哈欠
躺着吸。烟抽完了
就来几下运动——还能干些什么？
伸展运动，绻身运动
大跳几下。
累了。喘气。射水枪
技艺精湛，自有高人指点
缓慢的迂回、旋转，扭曲的机器。
晚上也是。天一抹黑就睡了
睡前呷口酒
有时候酒也不喝，胃抵抗
吐，抽空他的身体
还时常幻听，耳鸣
神经兮兮。
都是表面轻微的症状。
尚可以医治，无须手术，打镇静剂
更好的方法——
对，我想到了那个字
前文提过
这也没什么，
问题总该有解决的时候。
爆炸
我缺乏耐心。这我承认
我还性情急噪
是的，对于一个束缚我恶心我的地方
一句漂亮话也说不出
昨天我就准备动身
事实上，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这鬼城市，我诅咒它。
它的名字，它的建筑、街道、它的诗人们
它的酒宴，被设定的庄重的外表
诗学上的释义和解构
哼，虚妄的姿势
都不容商量
道德，家庭，归属，真实的存在？
我回奋不顾身，计划周详的
恐怖事件会准时进行
胜过塔利班和老萨的支持者
你们等着看，会是一个崭新的自我
雨雨雨水水水
这是阴性的元素
如同海水、母体、分泌物
被动，柔弱，毫无疑问
眼睛向下生长。
偶然的时刻，你会一反常态
兴奋或是大怒
在楼宇间
和森林中浮动
谄媚的笑，泼洒香水
让人疑惑不定
你说
世界会有扭转的一天
将你们淹没
“如此凶猛的一场风暴
不能袖手旁观去忍受，我要尖声嚎叫”
赤身裸足，邀你于天际共舞
不能反抗就学会享受
此刻你就是暴烈的执政者
专断的王后，热爱饮酒
和生殖器
生育千千万万个雨滴子孙
变成河道，江海
谁敢阻拦你谁将被冲毁
谁要违叛你只有死。
病
——致我的妈妈
你的呼吸凝重
每一口气都要提到嗓门
吃力的日常细节
你的咳嗽声顺着墙壁传播
由镜子反射
感染到毛巾、茶杯、筷子
和更多难以抵达的事物
你的家庭，它的构成
丈夫，休假的儿子
当然不会避嫌
病中的你
每一声咳都试图压低声响
装作你很好，
不用吃药，看医生
一切正常啊
无须额外的照应
落发
早晨叠被子
它们依次出现在我的眼中
它们的分布很像初秋
适时凋谢的树叶
顺从、随机地排列
它们在谈论，自身的本源和归属
这样的大问题，浅尝辙止
就够了
也从不提及主人的
是是非非
尽管它们掌握秘密的巨大。
离开头皮以后
身体减轻
若缺若失
只须大手掌一拂
它们就扬起来
瞬间隐匿。
涉水
受10号台风影响
内陆小城接连降雨两日
雨量分时段不等
量大时，路面消失，无舟可乘
赶我们回原地
打打牌，睡觉，讲荤段子
以此消遣。
发明更多的室内游戏。
是这样，
谁都知道，
我们的作为在将来的时刻。
对城市的内患从不上心。
等雨突然停了
我们都提起裤管
在路面上趟来趟去。
[来源：https://www.shicidaquan.com/Article/shige/201212/18914.html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