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路灯下，它们并排站着
　　
　　他们沉默着，在这座巨大而空荡的黑夜里
　　它们的样子低矮，有些卑微
　　或许，这就是我暮年时的样子
　　它们是人间的草木
　　
　　我喜欢远远地看着它们
　　再缓慢地经过它们
　　在冷风中，我和它们一样
　　停下了脚步
　　缩紧了肋骨，包裹起
　　无序起伏的心
　　
　　
　　◎落叶
　　
　　
　　
　　冬天没有阳光的午后
　　窗台上满是荒芜和寂静
　　
　　风带来一片落叶
　　和我一样的异乡人
　　
　　在这里停留
　　
　　它收拢肋骨
　　抱紧自己
　　
　　很轻地站立
　　它的到来使我想到冬天的旅程
　　想到黑夜什么时候降临
　　它使我眼睛里的冬天多么消瘦
　　又多么空旷
　　
　　
　　
　　◎11月的雨水
　　
　　
　　
　　不管打伞与否，都无法抵挡寒意
　　它们在天空静坐久了
　　
　　只好冷飕飕落下，
　　
　　像打碎的瓷器，尖锐、凝重
　　
　　这温度，凉过童年的每一个夜晚
　　玉米和高粱，在一场霜里不知去向
　　俯身到荒草的位置
　　
　　才发现，自己离开泥土的时间
　　
　　像沙包、铁环离开我一样久远
　　那里的树木还认识我吗？
　　
　　我的纹理、劣迹在那里生长
　　
　　秋水绕过祖父的坟茔
　　秋虫在夜里久久鸣唱
　　
　　◎秋的叶子
　　
　　
　　
　　终归是要离开的
　　一步或者十步，我知道
　　
　　你已经无法自拔
　　
　　
　　
　　被死亡亲吻过的河面
　　
　　几千年来从不曾改变过姿态
　　活着的时候和死去的时候
　　
　　它都是你的归宿
　　
　　
　　
　　终于未能将这最后的出走当作一次恋爱
　　这羞怯的昏黄色
　　在异乡，在路上
　　每一片你都是沉默
　　
　　◎这个冬天的冷抒情
　　
　　
　　
　　久违的冬天
　　甚至忘记了树上的鸟
　　归巢的时间
　　
　　忘记了那些随雪而来的风
　　
　　是如何从窗的缝隙挤入
　　
　　
　　
　　这夜的抒情被如愿的
　　惊醒
　　
　　在掌心里反复的
　　
　　揉搓一个名字
　　
　　备足了粮食
　　备足了酒
　　沿着冬天的痕迹寻找诗歌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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